最近,医务人员的收入变化成为医疗行业乃至社会热议的焦点。从各地反馈的情况来看,降薪范围正在不断扩大,多家三甲医院甚至出现大幅降薪的情况。然而,在整体降薪的大环境下,也有部分科室传来好消息,薪酬预计在未来3年将上涨50%。同时,相关政策也在积极推进,要求2025年底二级以上公立医院须实现某项覆盖。这一系列现象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
超半数医务人员收入下降,绩效成“重灾区”
华医网发布的《医疗人才 2024 年薪资及就业调研报告》显示,2024年有 57.9% 的受访者薪酬下降,较 2023 年的 37% 上升了20个百分点,相当于每2名医务人员中就有 1 人收入缩水。从结构上看,二三级医院降薪人员占比达 63.2%,显著高于一级医院的 41.5%;公立医院降薪比例(61.8%)远超民营医院(38.7%)。
公立医院薪酬结构中,基本工资(占 30%-40%)与工龄、职称挂钩,相对固定;绩效工资(占 60% - 70%)则与科室营收、工作量、成本控制等挂钩,波动性极大。而此次降薪,绩效工资成为 “重灾区”。多家三甲医院医生在社交媒体反映,收入降幅达 30% 甚至“腰斩”。例如,某三甲医院外科医生透露,去年绩效工资直接减半,夜班费从130元降至65元,扣除五险一金后基础工资所剩无几,部分科室医生月收入不足 5000 元;某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自 2024年9月起停发基础绩效,全院医护月收入普遍降至 3000 元左右,住院医师仅靠浮动绩效维持生活,内科医生主诊 30 名患者的月奖金仅2000元 。
2025 年初,更多医院加入 “过紧日子” 的行列,包括部分三甲、二甲医院,降薪范围仍在扩大。据网友爆料,某大型三甲医院已启动实质性裁员减容!不仅护士奖金从 1.9 万缩水至 1.4 万,降幅高达 5000 元,更有两批护士及部分年轻医生被裁。
降薪背后:多重因素交织的行业挑战
医务人员降薪并非孤立事件,而是医疗行业在政策调整、资源分配、运营模式等多重压力下的集中爆发。
DRG/DIP 医保支付改革的影响
以 DRG(疾病诊断相关分组)/DIP(病种分值付费)为核心的医保支付改革,本意是通过 “按疾病分组付费” 控制医疗费用,但在实际落地中形成了 “超支即扣绩效” 的刚性约束。医保部门会为每种疾病设定支付定额,若实际花费超出定额,差额需由医院或科室承担。例如,某三甲医院一位医生因治疗食管癌患者费用超支 1.4 万元,整月绩效被全部扣除。为避免费用超支,医生可能减少必要医疗服务,进而影响绩效收入,依赖高值耗材的科室,如骨科、肿瘤科等,成为亏损重灾区。
财政投入不足与医院运营压力
2017 年药品耗材零加成政策全面实施后,公立医院失去了最大的收入来源 —— 此前药占比(药品收入占总营收比重)可达 40%,政策落地后骤降至 25% 以下。但诊疗服务价格调整(如门诊费、手术费上调)进展缓慢,全国仅 30% 的城市完成调价,导致医院收入缺口持续扩大。国家卫健委统计公报显示,全国公立医院负债总额突破 2 万亿元,超 43% 的三级医院资产负债率超过 80%,形成 “越扩张越负债” 的死亡螺旋。全国超 60% 的公立医院运营资金中,政府财政补贴占比不足 10%,部分欠发达地区甚至低至 5% 以下。运营压力迫使医院通过削减人力成本维持运转,最终承担这一压力的往往是一线医务人员。
患者流量失衡与内部管理积弊
医疗资源“虹吸效应” 加剧了不同层级医院的收入分化。在某地级市,3 家三甲医院占据了 70% 的患者资源,周边县级医院门诊量下降 40%,只能靠急诊和慢性病患者维持运营,“科室每月营收不够付水电费,绩效自然无从谈起”。内部管理问题更凸显分配矛盾:部分医院行政后勤人员占比高达 40%(政策建议不超过 15%),且绩效与临床医生持平 —— 某医院行政科员月薪 8000 元,而同工龄的住院医师仅 6500 元。
这些科室薪酬未来 3 年将涨 50%
尽管整体形势严峻,但也有部分科室迎来利好消息。根据相关政策规划和行业发展趋势,一些与国家重点发展领域相关的科室,如儿科、精神科、老年医学科等,薪酬预计在未来 3 年将上涨 50% 。以儿科为例,随着国家对生育政策的调整和对儿童健康的重视,儿科医疗服务需求持续增长,但儿科医生短缺问题一直较为突出。为了吸引和留住人才,提高儿科医生的薪酬待遇成为必然趋势。精神科和老年医学科同样面临人才不足的困境,随着社会老龄化加剧和对心理健康重视程度的提高,这两个科室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提高薪酬也是为了加强学科建设和人才队伍培养。
2025 年底,二级以上公立医院须全覆盖
这里所说的全覆盖,指的是国家要求在2025年底前,二级以上公立医院要全面落实医疗服务价格动态调整机制。这一机制旨在通过合理调整医疗服务价格,使医院的收入结构更加合理,提高医务人员技术劳务价值的体现。通过提高体现医务人员技术和劳务价值的医疗服务项目价格,如诊疗费、手术费等,来弥补医院因药品耗材零加成等政策导致的收入缺口,从而为提高医务人员薪酬待遇提供资金支持。
面对降薪困局,各地已开始从政策调整和医院改革两方面寻找突破口。医保基金回款周期长曾是医院现金流紧张的主因,而“即时结算” 政策正在改变这一现状。浙江某三甲医院通过医保预付机制,每月可提前拿到当月预估费用的 60%,回款周期从 45 天压缩至 18 天,一年释放流动资金 1.2 亿元,“终于能按时发绩效了”。财政投入也在向临床一线倾斜。山东近 5 年对公立医院的财政补助年均增长 25%,其中 80% 用于人员经费;济南通过动态调整医疗服务价格,将普通门诊费从 10 元提至 25 元,住院护理费从 20 元提至 50 元,直接带动医务人员收入增长 18%。
技术革新正在为医院“节流” 提供空间。河北医大一院引入DeepSeek 医疗大模型后,肿瘤诊疗方案制定时间从4小时缩短至2.4小时,医生日均接诊量提升 40%。绩效分配规则的优化更直击痛点。某省级医院重新制定分配方案:明确临床一线绩效占比不低于 50%,行政后勤最高 10%;将 “工作量、技术难度、患者满意度” 作为核心指标,取消 “设备折旧、病源数量” 等不合理扣分项。
医务人员的薪酬问题,本质是医疗价值如何合理分配的问题。破解困局需要多方合力,在政策层面,需加快医疗服务价格动态调整,让医生的技术劳动得到合理回报;医院层面,要优化管理、砍掉冗余成本,把钱花在临床一线;社会层面,则需重新认识“医疗不是消费”—— 医生的专业价值不应被廉价化,合理的薪酬是保障他们专注 “治病救人” 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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