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中：助力基层皮肤科诊疗能力提升的思与行

只有一名医生、一张桌子，诊疗水平不高，一天门诊量也不过几个人……这是五年前，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张建中在对县级医院帮扶过程中看到的皮肤科现状。
虽然，近几年在政府、上级医院、专家等多方的助力下，一些县级医院皮肤科的能力水平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升，对于一些皮肤常见病多数县医院已具备了诊疗能力。尤其在银屑病、特应性皮炎，以及脱发方面的诊冶水平有了比较明显的提高，有些地区皮肤科的人员数量也已经达到2～3人，但还属少数。总体来看，县级医院皮肤科发展仍面临不小的挑战。因此，不断提升基层皮肤病诊疗能力是张建中一直以来坚持在做的事情。

广培训  提能力

数据显示，我国每年约有1.5亿人患有皮肤病，其中大部分是基层患者。然而，专业的皮肤科医生仅有约4万名，且其中95%都集中在大型的三甲医院。

2017年，张建中回到山西老家县医院开展义诊，一天竟然看了将近400名的皮肤病患者，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湿疹、荨麻疹等常见的皮肤疾病。然而当地的县级医院只有一名外科医生兼看皮肤科，这件事让张建中再一次感受到基层皮肤科医生的缺乏。“仅仅5%的皮肤科医生在基层，还有一部分是‘半路出家’，这样的情况，还远远不能满足基层庞大的临床需求。”
在担任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主任委员期间，张建中提出了中国皮肤科发展的“中国梦”，即基层医生的诊疗水平与大型三甲医院的专家相同；基层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与大型三甲医院的专家相同；基层医院的治疗效果与大型三甲医院相近。因此，张建中的重点工作之一就是对基层医生的培养。
他牵头开展了“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基层大讲堂”医学教育活动，即组织国内顶级皮肤病领域专家到西部省份或欠发达地区，分享皮肤科前沿知识、理念和技术。针对疑难病例进行会诊，指导基层医生实践，给他们提供更多学习交流的机会。除此之外，还会安排基层皮肤科医生前往国内顶尖三甲医院培训，多措并举，全面助力基层整体皮肤病诊疗水平的提升。
虽然有人说搞基层大讲堂不如搞科研“高大上”，但张建中还是坚持做了下来。从2013年到2023年，每年100多场的频次，取得了明显成效。许多新的诊断标准、新的治疗进展，都通过基层大讲堂普及到了基层医生层面。
“原来从老家县医院转到我这的患者还是一些湿疹之类的皮肤常见病，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没有了。”张建中介绍，而在山东淄博地区某县级医院，皮肤科的日门诊量也从原来的二三十个患者，到了现在的二百之多，且在淄博市具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除此之外，在特应性皮炎治疗领域，10年前许多皮肤科医生不知如何诊断和治疗。现在，70％的皮肤科医生在使用张建中提出的”张氏标准”，诊断与治疗基本与国际接轨，张建中认为这是非常大的进步。但他同时强调，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基层皮肤科的全面建设与发展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假如我们把所有县医院的皮肤科医生都培养一遍，他们就能够解决当地很多患者的问题。”张建中认为，通过基层大讲堂不断传授和教授常见病、多发病甚至是一些疑难病的诊疗能力，基层皮肤科医生将能够为老百姓在家门口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因此，基层大讲堂的举办将会持续下去。他相信，再奋斗十年，中国皮科人的“中国梦”一定能够实现。

转思想 变理念

在大多数县级医院管理者的观念中，皮肤科被认为是一个“小科室”，甚至有些县医院都没有开设皮肤科。

曾经有一年，张建中回家探亲，与县长交谈时提到了当地皮肤病患者较多这一事实。他表示县医院的诊疗能力需要提升，于是提出可以为他们申请开通北大人民医院的绿色通道来学习进修，让老百姓在家门口就能够获得治疗。县长听后表示：“一定会给予支持”。

因此，张建中回京后，立即开始准备相关培训工作。然而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家乡的县医院并没有人过来。打电话询问后才得知：县医院派不出人。

张建中表示，即使从已开设皮肤科的医院门诊数据上看，皮肤科的诊疗量已占医院前三位，但由于单处方金额较低，运营能力相对较弱等种种原因，皮肤科未能在医院发展中取得应有的地位。这种现实下，医院提供的支持将变得薄弱，资金投入、人才培养和设备配置等方面也会受到限制。这样的限制导致皮肤科无法有更好的发展。

实际上，国家在推动县级医院学科建设体系中，皮肤科是其中之一。2016年5月，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发布《县医院医疗服务能力基本标准与推荐标准》，在明确县级医院需要具备的15个一级学科建设中，皮肤科位列第8。而在皮肤科能力建设方面，明确了五大能力，即“常见皮肤病的规范化诊疗、与皮肤病有关的结缔组织病的规范化诊疗、性传播疾病、浅部真菌病等感染性皮肤病的规范化诊疗、常见皮肤组织病理学检查及诊断，以及皮肤病的微波、冷冻和激光治疗。由此可以看出，国家对于县级医院皮肤科发展的重视程度并不低。

为了改变县级医院管理者对皮肤科的认识，张建中在开展基层大讲堂时不仅邀请了皮肤科医护人员参与，还邀请院长一同出席。在培训专业知识的同时，他也向县级医院管理者传达了在基层建设和发展皮肤科的必要性。同时，他还邀请了一些在皮肤科建设方面取得成绩的县级医院管理者进行分享，通过成功经验的分享影响更多的县级医院管理者对皮肤科的认知。

“医学的目的是治病救人，而一些内容正是基本服务。”张建中表示，80%的皮肤疾病都是常见病和多发病，解决这些问题对社会的贡献是巨大的，并不能简单以金钱来衡量。

  让患者有药可用

在治疗皮肤疾病时，“有药可用”至关重要。张建中表示，中国人皮肤疾病患病率高达40-70%，每个患者的治疗需求都会因为年龄、性别、生活习惯等不同而不同，每个人都有权追求最适合自己的治疗方案。然而，要实现这一点，有个基本前提就是“有的用、有的选”。

多年前，张建中曾接诊过一名30岁左右罹患关节病型银屑病的患者，因为缺乏有效治疗药物而瘫痪在床，给整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因此，张建中多年来投入大量精力，带领团队不断进行创新药研究，牵头了许多国际国内多中心新药临床试验，努力让更多的皮肤病患者能够使用到疗效更好的创新药物。今年初，“中国2020-2022年最具影响力20名临床试验牵头人排行榜”公布，张建中作为唯一一位皮肤科牵头PI入选。
除了参与研发更多的创新药物之外，如何让更多“创新好药”快速进入到县级医院，也是张建中关注的重点。
“一些疗效好的药物，尤其是创新药，往往在大医院用了几年才能进到县级医院，甚至有些根本进不了县医院。”张建中表示，没有专科医生，可以培养；能力不够，可以帮助提升。但在人员及技术能力都已具备，很多病症也可以诊断出来，且知道需要用哪款药物，却“无药可用”，只能转到市级医院才可以治疗，对此，张建中感到有些无奈。
“作为临床医生，我们往往只能呼吁，希望通过政策的改变，尽快解决县级医院药物可及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