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健康二轨对话：癌症防治无国界

为更好应对全球性的肿瘤问题挑战，促进中美两国在肿瘤防治领域的学术交流和技术合作，由北京大学全球健康发展研究院和美国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联合主办的“中美癌症防治论坛”，于2024年6月18日上午在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医院天津团泊院区成功举办。

作为6月16—17日“中美健康二轨对话”的延伸，中美癌症防治论坛的举办，无疑为中美两国寻求新的合作契机，提供了进一步深入交流与讨论的平台，探讨中美两国在肿瘤防治领域的合作机会和政策建议。

原卫生部副部长、中国医院协会会长刘谦评价道：“中美癌症防治论坛作为‘中美健康二轨对话’的后续工作，生动地展现了中美双方卫生交流与合作的共同目标和愿望”。

诚如刘谦所言，在人类健康事业面前，中美有着共同的目标和愿望。这也是本次论坛发起人之一、“中美健康二轨对话”中方召集人，著名健康经济学家、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国医学科学院学部委员刘国恩的初衷。

在2021年接受《财经》专访时，刘国恩曾表示“在诸多选项中，人类健康发展主题应该是全球化下中美关系改善最有可能获得转机的切入点”。

这一观点，如今已成为业内共识。

天津市肿瘤研究所所长、国家恶性肿瘤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郝希山院士的发言引发全场掌声雷动：“就算‘天气寒冷’，我们也要履行科学家、医生的职责！”

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的《健康中国癌症防治行动实施计划（2020—2030）》中，明确到2030年，中国总体癌症五年生存率要达到44.6%。

根据过往经验，得益于紧密合作，中美两国在癌症防治方面实现过多次双赢。

最著名的案例，即分子肿瘤学全国重点实验室主任、国家癌症中心副主任、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副院长刘芝华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全球健康中心（NCI）主任Satish Gopal不约而同提及的上世纪70年代，国家癌症中心与NCI合作的林县食管癌项目。

河南省林县（现名林州市），位于晋、冀、豫三省交界处，这里曾是全世界食管癌发病率、死亡率最高的地区之一。1959～1981年的统计结果表明，食管癌死亡占居民死亡的16%，占各种肿瘤死亡的66%，由于对疾病认知不足，林县百姓将其称为“噎食病”。

1983年，在国家癌症中心奠基人吴桓兴、李冰的大力推动下，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签订合作协议，在我国河南林县实施中美“食管癌营养干预研究”和“食管癌早诊早治研究”合作，两国科学家一起深入林县食管癌高发现场，共同开展了广泛的食管癌人群流行病学和病因学研究，分别从膳食、生活习惯、血清标志物、感染因素、基因水平等探索林县食管癌高发的原因和危险因素，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2年6月，中美合作项目共发表论文132篇，其中英文文章112篇，影响因子最高34.284，影响因子合计680.101。

得益于社会经济发展和中美两国共同推进去除危险因素，早期诊断与早期治疗的综合防控措施，使得林县食管癌发病率和死亡率急剧下降。据刘芝华透露，过去30年下降比例在60%以上。

2024年恰逢中美建交45周年。作为构建人类健康命运共同体不可或缺的一环，中美之间在癌症防治方面，合作共赢才是更大的选项。

国家卫健委科教司副司长顾金辉表示：“癌症是全球共同面对的公共卫生挑战，中美两国在癌症研究和防治领域都具有丰富的资源和经验，两国在癌症防治方面也有长期合作基础，在癌症防治领域持续加深合作，不仅有利于两国癌症防治事业持续进步和发展，还将为全球癌症防控提供有益的经验，为人类健康命运共同体做出更大的贡献。”

国家癌症中心曾公布数据，我国发病率位居前五位的癌种为肺癌、结直肠癌、胃癌、肝癌和乳腺癌。

     美国恶性肿瘤发病谱前5位则为乳腺癌、前列腺癌、肺癌、结直肠癌及皮肤黑色素瘤。

在中美发病率前五的癌症中，重叠率高达六成，生动诠释了癌症猛于虎、“癌症无国界”之可怕。

北京大学未来技术学院院长肖瑞平说：“只要来自地球，而不是来自月亮，不管是哪国人，癌症就是我们人类要共同面临的疾病。”

作为国家癌症中心副主任，刘芝华透露，2022年，中国有超过250万人死于癌症，新诊断癌症病例约为480万例。美国每年新诊断癌症病人约为180万，死亡人数约为60万。

林县案例之外，全国政协委员、天津大学副校长明东也分享了他的心得：通过和美国多所知名大学和机构共同开展癌症防治项目研究和实践，我们不仅可以借鉴和学习国际先进的癌症防治技术和经验，还可以将我们研究成果推向国际舞台，为全球癌症防治事业，贡献中国的智慧和力量。

而对美国来说，中国在全球癌症防治领域的重要性愈发凸显。美国临床肿瘤学会首席执行官Clifford Hudis表示，我们的目标非常简单，从教育、研究到支持优质的癌症治疗服务，降低全球癌症负担，美国临床肿瘤学会有三分之一会员在美国之外，在美国之外会员最多的国家就是中国。

中国科学院院士、南方科技大学代理副校长、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教授顾东风认为，癌症正在给中美两国带来新的挑战，这位预防心脏病学流行病学家表示：我们需要区域、国际上的合作来一起应对这些挑战，并做出更多引领性工作。

Stephen Orlins，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主席，在今年4月份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他站在了十分醒目的位置。作为过去八年“中美健康二轨对话”的美方召集人，Stephen Orlins与中国创新药有着不解之缘。

Stephen Orlins说道，他的妹妹正在接受癌症治疗，使用的是来自中国研发生产的一款药物。而这款药物，正是中国创新药“一哥”百济神州自主研发的BTK抑制剂泽布替尼。

“我和我的家人非常看重百济神州研发的这款药物，这款药物给我妹妹带来治疗方案，让她可以继续生存”。Stephen Orlins当场向百济神州总裁兼首席运营官吴晓滨致谢，全场亦向吴博士鼓掌致敬。

作为中国创新药出海“零的突破”，泽布替尼在2022年一项全球三期临床试验终期分析显示，无论是疗效，还是安全性，泽布替尼对比伊布替尼更为优效。这一类临床试验，业界俗称为“头对头”，也就是两者“单挑”，泽布替尼全面压倒了强生公司的伊布替尼。

美国NCCN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小淋巴细胞淋巴瘤（CLL/SLL）指南2023年第一版更新中，泽布替尼被提升至“1类优先”，为国际指南最高级别推荐，伊布替尼被转移至“其他推荐”。

至此，泽布替尼确立了全球“同类最优”的地位。

这款“同类最优”的中国本土创新药延续了不只是Stephen Orlins妹妹的生命，更惠及了全球无数患者，真正做到了“癌症无国界”，这句标语至今仍被悬挂在百济神州内部。

自2015年毕井泉出任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局长，药品器械审评审批速度骤然提速并与国际接轨后，中国创新药水平突飞猛进，不仅在2017年成为国际人用药品注册技术协调会（ICH）成员，更涌现出了包括百济神州的泽布替尼、君实生物特瑞普利单抗、和黄医药呋喹替尼、传奇生物的西达基奥仑赛等一批出海创新药，标志着我国创新药正在从“中国新”转向“全球新”。

尽管因故不能参加本次论坛，但作为推动中国本土创新药走向世界的关键人物之一，身兼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理事长多职的毕井泉仍为大会准备了开幕致辞，他提出：“抗癌药物是中国创新药研发的重点，也是中美合作最引人注目的领域。”

这也是本次论坛最重要的议题之一。

众所周知，中美在创新药理念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由于自由定价及保密机制，美国形成了全球创新药价格“天花板”。中国的创新药价格，则是全球价格“洼地”。

君实生物肿瘤免疫治疗药物特瑞普利单抗的美国价格为中国价格的33倍（同规格）。和黄医药肿瘤新药呋喹替尼，中美价差达24倍。百济神州的泽布替尼，美国价格是中国价格的11倍。

这意味着中美两国紧密合作，中国创新药就有蓬勃发展的巨大空间。

毕井泉在开幕致辞中提到：“中国已批准15款PD-1药物上市（进口品种5款），年治疗费用只有4万元，仅相当于默沙东同类产品价格的1/10。”

“推动各国监管机构统一抗癌药物的临床试验、审评审批标准，实现数据互认，对降低抗癌药研发成本和上市价格具有重要意义”。毕井泉表示。

对我国而言，加强在创新抗癌药物方面的合作，一方面，有利于进一步提升创新药水平。

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医院（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所研究所）所院长、中国医学院基础医学研究所（北京协和医学院基础学院）所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学部委员程涛表示：“在过去10年，我们研究院至少帮助60多款药物进入中国市场，包括国内与国外药物，我们所合作的公司，包括中国的药企，还有外资的药企，特别是欧美药企，很多临床试验通过国际合作来开展的。”

另一方面，则有利于中国本土药企保障研发资金。国家癌症中心预防控制部主任、国家恶性肿瘤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张亚玮指出：医疗卫生领域的合作，应该让整个体系更可持续，一切都需要资金。没有业界努力、没有企业家精神，单靠政府投入、单靠科学界的努力，没有办法很好存活。

“希望大家铭记于心。”张亚玮强调。

毕井泉指出：“中美作为肿瘤药物全球多中心临床试验的两个最大市场，‘中美双报’已经成为研发型企业的普遍做法。”

百济神州总裁、首席运营官吴晓滨表示：“百济神州有两个产品（泽布替尼、替雷利珠单抗）分别在美国和欧洲进行注册”。

哈佛医学院医学教授Jag Singh所著《未来医疗》写道：“露出海面的部分是循证医学；海面之下，肉眼看不见的是智能医学。”

在人工智能等智慧医疗技术日新月异的大趋势下，中美如何在“海面”之下进行合作，是此次论坛的另一热议话题。

郝希山表示，随着基因组学发展，特别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在肿瘤防治应用，新兴精准的免疫治疗方法不断涌现，能为人类最终战胜恶性肿瘤点燃新的希望。

针对中美如何通过人工智能提升抗癌药物研发能力，Highlander Health联合创始人、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前首席副局长Amy Abernethy认为，构建人工智能能力，可以加速证据生成能力，提高效率。而纵向数据集的基础，可以作为药物发现理论基础，包括抗癌药物的研发。人工智能还能加速数据采集、分析、相关临床研究等等，我们可以使用优质多模式纵向数据，来培训人工智能大模型。

作为建立人工智能的前提，数据合作是中美两国在智慧医疗方面的合作重点。

德琪医药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梅建明表示：中美应通过紧密的合作和数据分享、经验分享，比如CDE和美国FDA合作，从而提高效率。数据分享体验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可以帮助我们共同攻克癌症，并开发新药。

当然，中美两国在数据层面的合作，仍存在挑战。“纵向数据库、保护患者隐私、安全问题等方面，仍有较大的政策挑战，目前尚无良好的应对策略，我们要齐心协力去了解、打造更好的数据”。杜克大学商学与医学健康政策玛戈里斯讲席教授、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前局长、“中美健康二轨对话”美方代表团团长Mark McClellan说，“这需要所有国家共同努力，共同推进医疗卫生体系和生态体系的建设。”

     中国临床肿瘤学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解放军总医院肿瘤医学部副主任江泽飞则呼吁中美两国敞开国门，倾听彼此的声音，让临床专家加入全球临床研究当中，从相互合作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