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殴打医护人员，两名患者家属被告上法庭，医护最终获赔6699.38元。近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这起“特殊”的医疗纠纷案件。根据该案一审民事判决书，去年8月，亲人去世后，两名家属认为是院方失误所致，多次与医院协商失败。最后一次寻找院领导无果后，家属来到医院堵门，并与医护人员发生争执，导致两名医护人员受伤。之所以称这起案件特殊，是因为在判决书中，除了对患者家属予以惩罚外，法院也指出了医务人员的过错：作为医院工作人员，明知医患纠纷已经发生，不通过报警等合法途径解决矛盾，在家属采取不当行为拦门时，推拉门激化矛盾，对其身体受伤负有一定的责任。
判决书原文
这起医疗纠纷发生在甘肃省张掖市某风湿病颈腰椎病医院。判决书显示，2023年7月21日，一名男子在该院死亡后，妻子、儿子认为医院有过错，双方随即协商处理。据家属向法院陈述，起初，医患双方都同意让医调委处理此事，第一次调解时，医院提出开棺验尸，但家属认为，死者尸骨已经安葬，院方的这一要求是在推诿逃避责任，调解不欢而散。此后几天，双方始终没有协商成功。2023年8月3日，两名家属来到医院，希望找院领导当面解决，但没能见到院领导，反而等来了警察。在家属看来，医院领导不见自己是“集体失踪”，并且卡着警察到达时间指示医院护士刺激他们，让自己在警察到达现场时出现过激行为。这一次，家属称民警在现场进行了调解，并要求医院主动解决此事。6天后，多名家属再次来到医院。判决书显示，公安机关调取了当时的监控录像，显示这一次他们仍然没有见到院领导。随后，他们采取了不理智的措施，辱骂了在场的医院工作人员。等了约1小时后，其中一名家属为了让院方领导出面解决此事，将医院左侧玻璃门关闭，并用胳膊穿在了门把手中间，不让医护人员及病人出入。曾有医护及病人劝阻，但未能成功。就在家属堵门期间，一名医护人员想要进门，却被家属拦下了。在与门内的其他医院工作人员沟通时，这名医护将玻璃门向内推了一下，堵门家属受痛后打开一扇玻璃门，并用手掌、拳头击打该医护人员的面部、肩部、胸部等部位，另一名家属也上前紧逼这名医护。虽遭殴打，但医护并未还手。经现场人员劝解后，堵门家属躺坐在了那扇打开的玻璃门处，依然用手、腿阻止他人进出。此时，被殴打的这名医护人员也面向对方，躺坐在了同一地方。在双方僵持期间，另一名医护人员也希望进入玻璃门，就在他准备从堵门家属的腿上跨过去时，躺坐在地的家属将右腿弯曲起来，阻止其进门。见状，该医护人员为了能顺利越过去，只能加大抬腿幅度，但在即将跨过去时，堵门家属蹬踏了他的腿部，导致医护失去重心后双腿跪在了堵门家属的身上。此时，始终在旁边围观的另一名家属上前，从身后撕扯了这名医护人员，并拉拽他头发及头部，导致这名医护倒地受伤。院方十多人上前阻止才避免了冲突进一步升级。事件发生后，面对民警的问询，杨某始终否认殴打过医护人员，并称其母亲也在事件中受伤，家属受到了极大伤害。两名医护人员则称，家属采取医闹方式向医院索要其医疗损害赔偿，无故辱骂医护人员，阻挠医院正常经营。他们上前劝阻无效后反被对方殴打。后经外院诊断，第一名医护人员的伤情为闭合性颅脑损伤轻型、颈部肌肉损伤、（C3-6）颈椎间盘突出等，花费医疗费3400余元；第二名医护人员的伤情为闭合性颅脑损伤轻型、（右顶部）头皮血肿、（右）小腿浅表损伤、癔症样发作等，花费医疗费2600余元。此外，两名医护人员均在当地其他医院住院治疗了5天。受伤后，他们将患者家属告上法庭，要求赔偿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等费用共1.3万余元。
经法院审理认为，家属采取堵门等过激方式，系引发本次纠纷的直接原因。法院还表示，作为患者亲属、逝者家属，虽然表达诉求时存在一些过激行为，本来也可以理解，但殴打实属不该，在这起纠纷中负有主要责任。最终，殴打医务人员的家属承担了主要责任，向两名受伤医务人员赔偿合计6699.38元（占各自医疗费等费用的80%）。根据法院判决，两名医务人员也承担了一定责任。其一是：“作为医院工作人员，明知医患纠纷已经发生，不通过报警等合法途径解决矛盾，在被告采取不当行为拦门时，推拉门激化矛盾，对其身体受伤负有一定的责任。”其二：“作为医护人员，明知医患纠纷已经发生，不通过报警等合法途径解决矛盾，在被告采取不当行为拦门时，从被告腿上跨越激化矛盾，对其身体受伤负有一定的责任。”对于这起纠纷，“医法汇”创始人张勇律师向“医学界”指出，当亲属认为亲人去世与医院存在关系时，应当采取合法、理智的方式通过法律途径表达自己的诉求，而不是采取堵门等过激方式。除了批评患者家属的所作所为外，张勇律师表示，虽然两名受伤医护获得了较为合理的赔偿，但这起案例也提示，医护人员在面对医患纠纷时要保持理智，一定不要激化医患矛盾，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医护人员遇到医患纠纷，正确的做法是第一时间报警，或者通知院内的安保人员尽快到场，同时向科室和医院领导汇报，不能只想着靠自己的力量去处理。”张勇说，“民警和保安穿着制服，单看外表震慑力就比穿白大褂的医生更强。”他特别提醒医护人员，面对医患纠纷时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切忌冲动，更不能有可能激怒患者和家属的言行，“你们的专业是治病救人，调解纠纷不是你们的专长。”此外，他也表达了自己的一些疑惑，比如患者家属自述曾多次到医院，院方是否设有医患协调办？第一次调解失败后，医院为何没有及时跟进，引导患方通过再次调解或者诉讼等途径解决？在张勇看来，本案中，家属的情绪不是瞬间爆发的，可能和长时间等不到妥善答复有关。如果院方能够及时回应患者的诉求，这场冲突可能会避免，“医院遇到医患纠纷不应逃避、拖延，而是要主动与患者和家属沟通，做好解释疏导工作，避免医患纠纷的规模进一步扩大，给医院带来更高的成本。”今年9月29日，国家卫健委办公厅等部门印发《医学人文关怀提升行动方案（2024-2027年）》提出，医疗卫生机构要增进医患沟通，具体措施包括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医务人员与患者及家属主动沟通病情状况、治疗方案，回应患者的疑问和关切等。张勇介绍，医护人员经历医患纠纷后可能出现心理创伤，医院管理层要及时予以心理疏导，维护医护人员的精神与心理健康，这也是医学人文关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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